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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夏,石家庄,我抛下新买的自行车和抓狂的邯郸老板,揣着五百块钱,提着一张军被几件衣服走向火车站,我忘乎所以,仿佛远方有我的爱人。
公交车窗外的五环,阳光刺眼,天空荒凉,地面肮脏,新开张的商场挂满彩旗,一派农贸市场的喧哗。陌生和不安中,下车,进村,昌平的中滩村,歪曲小 街,拥挤小店,水果零食摆在外面。这村子是外来小生意者的天堂,住满了打工或准备打工的学生、工人、农民。村子房屋密集,最高的不过四层,多为临时加高拆 迁前多挣银子,北京人管这个叫“吃瓦片儿”。村子深处一户人家,院子也盖成屋舍,通道只够两人并行,主房是个筒子楼,有深邃通道,通道两侧分布数不清的房 门。三楼是屋顶,也有一排屋子,出屋门便是天台,天台拉满绳索挂满洗晒被单,五颜六色,迎风摆动。先期到京的几个大学同学就住这里,康和崔一屋,亮子屋外 间还住着小姨子小贺和男友,就是一张小床,再无其他。
起初,天台帮的人事是这样的:康在上班,大学老师介绍的排版,月入两千余;崔在择业,意向3D;我在择业,无明确意向;亮子在择业,意向影视后期;亮子女友做小文员,月入千余;小贺在小单位做设计,月入千余,小贺男友不知道干什么的,只亮了个相就滚蛋了。
我们屋三人分摊每月几百块的寄宿费用,外间有煤气罐,村里有菜市场。我掌勺,天台帮生活质量瞬间提高,我颠锅性感、专业,获得“炒王”称号。
天台帮很温暖,晚上各自摆好桌子在天台上吃饭聊天开玩笑,有时还能欣赏一轮满月。吃完饭站天台边四望,高低不等的小房子,参差不齐的灯火,还有远处街上的嘈杂,一个偌大的布满生灵和廉价食物的贫民窟,也许十六世纪的巴黎就是这个样子。
每天上午,我和崔去亮子家上网投履历。招人单位电话打来,不管什么地方,都过去,坐公交车去,那是07年,没有地铁10号线4号线,5号线也刚通, 地铁站甚至还有打眼票。两个月,我和崔踏遍京城每一处车站,烈日、乌云、卷着冰棍袋子的风,生生把人折磨现实了,清华科技园内,炒王仰望苍穹,深感蝴蝶飞 不过沧海燕雀毙坠于浩谷。
两家广告公司要我,试用半天跑出来,满脑都是数月前在石家庄昏天黑地加班改稿的情景。四个月后,京城进入冬天,我去海淀上班,学做项目,执着的崔,万念俱灰,回邢台老家。
我下班早,路过菜市场买菜,做饭,吃,剩半锅给康,半夜去一楼上厕所,隐约听到楼道里此起彼伏的叫床声,满是市井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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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单位是给几个IT巨头做公关活动的小单位,只有我一个男生。同时入职的是大木,坐我边上,大木小我两岁,江苏人,美女,高个子,吃不胖,说话嗲,真嗲,跟木妈妈打电话也这味儿,勤奋好学,傻。
几乎每一个女人窝都富含八卦,一女生只要周围没人便说另一女生的坏话,比如那个妞被包养过比如那个妞爱过傻逼比如那个妞说反正也不是处女了干脆婚前 多玩几个男人,久而久之你会觉得这公司只有大木一个好人,还是傻乎乎的。大木住着公司附近合租房里的上铺床位,相信爱情。外地工作的男友来京出差,丑, 黑,胖,高,大木笑嘻嘻在网上订房间,下班风尘仆仆赶过去,第二天回来撅着嘴说她男人脖子上有印儿,问,男人说被别人拉去按摩了,我劝大木分手,大木没 分,几天后笑嘻嘻地在电话里跟男友撒娇。元旦长假,大木风尘仆仆赶到大连会郎君,回来上班撅着嘴说她男人屋里有女人住过的痕迹,她在空间里带“老公”字眼 的留言被故意删除,我劝大木分手,大木没分,几天后笑嘻嘻地在电话里跟男友撒娇。夏天重新来临,我开始厌倦这里,想做大项目,电话裸辞,女经理气炸,在公 司骂我。
家人得知我失业,急了,他们当初就反对我进京,现在更有了理由。表姐的公公是北京人,介绍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赴约,是个大肚子男人,他趾高气昂地说 你是谁谁介绍来的吧下周直接来吧每月两千三如果做得好我会有红包,我出门就把这公司忘了。此举招致大祸,家人与我彻底决裂,两月不接我电话,当时兜里只剩 下几百块钱,交完房租就得借钱吃饭。祸不单行,和我合住的康开始变化,记不清何时开始,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厌,只要我说话他便冷嘲热讽,约他谈,他终于说出 来他想一个人住,话一出我心就碎了,他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捅我一刀,我对他说我找到新工作后立刻搬走。
缺钱,把积攒的摇滚DVD变卖了,我挣扎一夜,还是卖了。网上登消息,见面,是个开黑色名车的富二代,我坐进他车,抽名牌香烟,听他唠叨“这些盘我 都有,就是相中你那张九寸钉演唱会了”。地铁站我目送黑车远去,开始恨自己喜欢了十年的音乐,觉得它不过是富人的玩物穷人的辛酸。
那是我来京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我众叛亲离身无分文几乎一阵风就能把我掀翻在路边,那段时间也成就了两人,一个是来京借给我一千块的高老师,高老师 这份恩情比党大,一个是用浓重湖南口音跟我电话聊天的小夜,我时隔四年再次爱上一个姑娘。很快,新工作落实,我搬走,扬言五年之内不见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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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市口好润大厦,整栋楼在办公,密密麻麻爬满青壮男女。六楼对面有家保险公司,浩瀚的办公桌和无数台电话,仿佛一座精神煤窑,令无数无学历或烂学历的孩儿 们喘不过气,孩儿们在楼道里喷云吐雾,两个月后又突然不见。新单位招兵买马很快人满为患,我把正在找工作的大木拉过来落草,她在我跑掉不久也离开了那家公 司,当然大木的离不是电话裸辞,是人道的和谐的,离职时也没忘和男友正式分手。
新单位老板是个白面微胖的宝岛奸商,他将马来西亚总决赛交给我和一名广西女生,于是我有幸去异国他乡爽了一周。我在云顶给大木买了个布包包,大木没 良心,拿着我的布包包转眼就在网上找了个其貌不扬的新男友。我惊醒,机舱剧烈颤动,播报员说遇强气流大家镇静,我吓懵,双腿肌肉紧绷,算时间应该在海上, 如果是陆地能迫降,海上就是抱团死。四点钟下机,首都机场满是参加奥运的各国代表团,坐大巴归,天亮,北京站下小雨,我看着眼前一切,仿佛做了场梦,醒 了,被拉回现实。
经营不善,很多东北赛区家长找后账,奸商跑到珠海小三家躲起来,工资忘发,谣言四起,年轻人不干了,造反,要搬走办公室的电脑和仪器,奸商让隔壁做基金的朋友给大家垫出薪水,一哄而散。一个电话打来说五粮液想和你谈谈,我说您哪位,他说你别管了。
后来,张大琳告诉我,那个奸商被抓了,他在广州继续做艺术赛事活动,以小马哥名义蛊惑一堆内地少儿艺术生去台北参赛,台北酒店,学生家长抱怨条件 差,怀疑受骗,报警,台北警方调查取证,起诉奸商。张大琳传来图片,奸商用上衣裹着双手,跟着警察向电梯走去,奸商被判缓刑,后改了个名字打算东山再起。
尽管遇人不淑,可那段日子却是我来京后最美好的日子。我住在传媒大学南郊村落,生活空前解放,住六个月,变125斤瘦男,精神无比。夏天雨大,下班 时地下桥水过腰身,我就这么游回来。上班走到地铁站25分钟,天桥上排队,经历全北京最恐怖的挤地铁运动。我很快乐,我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单位老板赏识, 办公室同龄人嬉闹,通惠河桥上看夕阳,和房东儿子玩耍。凌晨熬夜观看欧洲杯,厕所在二百米外大街旁,尿尿归来常被路边野猫吓一跳。欧洲杯后,我得了咽炎, 严重的咽炎,大半夜咳得上不来气,有时实在上不来气我就想万一咳死了怎么办,回石家庄办护照,大半夜起来接着咳,吓傻了学长海利。
村里有网吧,坐满非主流和杀马特,康在网上给我留言,请我原谅,我原谅他,他接着打电话来问候。小夜打电话说咱们结婚吧,我说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小夜说咱们有音乐听有书读就行了啊,我说你真幼稚,小夜不说话,我让她失望了,后来她找了别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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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康重新合租,在通州土桥,两室一厅,自此进入北漂平流层。元宵节,郊区工厂放了一夜的烟花,我陪小区内几个正太萝莉观看,欢呼雀跃,康回到家说刚才大裤衩着火了比这壮观。
康在国贸一家游戏公司上班,画原画,他喜欢画画,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工作也适合他这样的人,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八点半下班,回家后吃完冷饭接着画 到一两点,没有双休,只有周日一天休息。康的书桌有两个抽屉,一个抽屉是画画工具,一个抽屉是药,他身高一米八,从头到脚都是病,分别是:沙眼,鼻窦炎, 咽炎,胃炎,痔疮,鸡眼。康有不开心的时候,他说:“公司是做山寨游戏的,求量不求质,而且拖欠了三个月工资”,我说:“不至于吧,上次去你们公司大楼找 你,SOHO那儿的电梯我都不会坐,那么高级的地方还会拖欠工资?”康说:“哼”。
康失业了,新上任的老板不想再趟山寨游戏这汪浑水,解散了团队,项目经理拿着文件四处寻找下家。一个月后,康跟着团队到另外一个公司上班,三个月 后,康的鲜血顺着裤子流到脚面上,他给我打电话说:“超,来医院看看我吧,我做痔疮手术了”,我和几位大学同学去看望他,他躺在病床上笑着说:“我被人爆 菊了,还不止一次”,他还说:“原来男人也有用卫生巾的时候”。
晚上,我光着上身靠床弹琴唱歌,对面楼上一对男女做爱,先是女上位,只能看见女孩子上半身,可惜她上身穿着衣服,然后是男上位,男的没穿衣服,接着下床站立式后入,游走到另一个窗口,女孩儿警觉,拉上窗帘。我睡前寻思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两天后,对面楼上的女孩子挽着另一男生的胳膊在超市购物,两人笑容甜蜜对话暧昧,我震惊,对女人的信任再次跌落谷底,难道北漂女子都有过很多男人吗。
新单位领导及同事对我很好,只有那个销售经理比较恶心,40岁保定男,一口京片子,自恃不凡,很多工作推给我做,傻逼呵呵摆架子,我不鸟他,他没 辙。一年后,销售经理被辞退,我这才发现公司没人喜欢他,这种典型的职场小人,几乎每个公司都有,小人做不了大生意,也容易耽误大生意,小人走,公司业绩 翻倍,公司人情味和安逸度冠绝京城,连前台姑娘都长了肉。
小夜辞掉南方的工作孤注一掷跟着男友进京,刚来第二天就哭着鼻子来找我,说分手了,分手原因不说,只哭鼻子。我心乱如麻,谈一路闲话也不奏效,回到 住处,我去厨房做饭,她说要回长沙,我送她走,她那时皮肤黝黑脸色憔悴活像个被拐卖的柴禾妞。遭遇情劫的小夜回长沙后很少和我联系,2010年春,我梦见 传媒大学和通惠河,突然恍悟,决定向小夜求婚,我在线上问她最近好吗,她说嫁了,我说啥时候,她说去年冬天瞒着家人和一个男生领了证,她很得意,我一片空 白。小夜是我屈指可数爱过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匆匆一面就诀别的姑娘,我曾幻想有天我老了在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她,她来了,她老了,身边跟着一个忧心忡忡的 南方老头。
我和小夜是07年底博客上认识的,当时博客里还有个安徽男孩子,穷,很穷,他的博文几乎都是写自己童年少年以及青年如何穷的,09年初,他突然看破尘世,写下最后一篇博文,卖裤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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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搬走后,我留在通州住另一个三居室。隔壁和对门都是蒙牛阿拉的员工,周末阿拉们在客厅聚餐,邀我蹭饭,我不喜欢海鲜火锅,也不喜欢主卧姑娘的男友,这个 带眼镜的贵州男在海淀工作,周末才来这边和女友媾和,他普通话糟糕心眼也糟糕,对我一直有成见,当然我也没放过他,每次大伙儿聊天我出彩儿的时候,他便故 作深沉说:“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我说:“呵呵”。可怜的眼镜男,挣得没有女友多朋友没有女友多见识也没女友多,常被闹分手,闹完再求 和,最后还是分,分手时贵州男来拿东西,和女友吵最后一次架,亲友团双方彼此用恶毒的语言挖苦讽刺对方的劈腿史。
阿拉们不解我是单身,介绍龅牙女阿拉一枚,我和龅牙女阿拉吃了个饭,第二天龅牙女阿拉把我拉黑,其他阿拉解释说她刚离职要回老家工作,想找个在石家 庄有房的,我说噢。农行有一个兜售理财长相酷似张惠妹的河南姑娘,笑起来真好看,两顿饭过后我赶紧和张惠妹古德拜,因为我发觉她以交朋友的手法同时处着好 几个男人,目的是推销产品。女人物质如男人好色,这很正常,只是太多正常的女人加入到房子车子票子争夺战中,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我大约每年都要回一次石家庄,海利的窝是我在石家庄唯一的据点。他开了公司发了财,买了房子有了车,我到他那里自然不愁吃住。晚上,他把女友轰到隔 壁,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守着一包烟两杯清水彻夜长谈,历史、地理、时政、生活、书籍,电影,音乐,女人,还有宿命和宗教。对于多年漂泊的我来说,这几乎就 是最开心的时候。2009年,海利结婚了,这个发表了著名的“结婚就开始下半辈子”的男人开始了下半辈子。
康在新单位附近请我吃饭,话间多出份无奈。奔三了,这年纪面临结婚、买房、生儿育女,身边拿父母钱买了房子娶了媳妇并沾沾自喜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 价值受到挑战。于是回到了一个老问题,当初为什么来京城,为了摇滚乐?摇滚乐早变成商业小丑了,为了紫禁城?紫禁城里的玩意儿一半是赝品,为了钱?我们拼 命挣的那点钱在这个泡沫国度根本换不来所需,为了前途?如今连国运都变幻莫测个人前途简直是赌博。我爱京城,我在这里住过村子住过楼房交过朋友爱过姑娘, 但我的爱里夹杂了悲观,曾经我的悲观对象是工作、姑娘、家庭,如今作为纪录片控,我甚至怀疑明天就会有一个小行星出现在视野,街上的民工、白领、官员、乞 丐统统停下脚步,呆傻地仰望天空那团光亮,人们的发型烧着了,人们的名牌融化了,人们的生殖器熟透了,所有是是非非瞬间进入倒计时,接着在巨大的冲击波与 射线中灰飞烟灭。
2009年底,地铁永安里站看到一个姑娘,我跟着她下车,跟着她出站,目睹她的碎花裙子在灯火处飘散,那一刻我突然恨起京城,仿佛一个糊涂的人走了 无数的路累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去十年的我,就是漂泊,我似乎习惯了漂泊,就像我习惯了单身,我一直认为只要我还单身,我就有着不切实际的爱情,只要我 还漂泊,我就有着不切实际的理想,但是现在,我想念当年一起成长的小伙伴,想念当年爱过我的姑娘,此时此刻,他们知道我在哪吗,他们记得我是谁吗,他们会 不会在同样的异乡的灯火璀璨中忘记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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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再没来过京城,他在邢台买房子了,亮子再没被媳妇埋怨,他回老家当老师了,大木再没换过男朋友,她在南京结婚了,康的痔疮再没犯,他升做主美了,海利也 再没为公司股份的事情烦恼,他的小说终于和偶像莫言登在同一本书上。更多的人选择离开京城,留在京城的也不再相见,京城太大,大得你真的可以忘了一切。
小夜来京出差,邀我吃了顿饭,她还是那么漂亮,饭后散步,我问:“你先生怎么样了”,她笑着说:“骗你们的,我没结婚”,我无语,只得继续走,走啊走,走啊走,直到夜色从四面八方袭来,卷走了我最后一丝深情。
一个东北姑娘大学毕业,对长春的工作环境不满意,辞职,对长春的男朋友不满意,分手。她不忿,她苦恼,她说她渴望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我说你上京 吧,她说为什么,我说你这样的姑娘适合京城,她说有点害怕,我说京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姑娘年轻美丽有野心不怕苦,就能得到一切,至少能得到钱,对于很多 人来说,得到钱就意味着得到一切。
2011年夏末,我毅然离开五粮液,转投另一家更高端更赤裸更残酷的公司,我想得到钱,我29岁了,我在被家人逼婚,我想结婚,我在这个时代不例 外,我只有拿钱才能留住一个女人,我只有拿钱才能开始所谓的主流生活,我无根无底,我谁也靠不上,我得把自己豁出去,我得迎着风向前走,我得他妈像三年前 地铁传媒大学站奔涌向前的人群那样在这个本不属于我的地方挤出一块自己的地方。我成了,会开心,不成,也没什么,人生还有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张大琳说:“我们不是看不起外地人,我们只是没什么好感,你们这些人,带着青春和才华,带着势利和手段,来这儿追求自己的利益,你们根本不爱这个地 方,你们只爱这个地方的钱,你们为了钱破坏这个地方,把它搞脏,把它搞臭,把它搞得乌烟瘴气,你们背后有个风景如画满载回忆的故乡,我们呢,我们北京人去 哪儿,你们到达目的就走,无情无义”。
也许有一天,我回老家了,选择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找一份安定的小单位,认识一个安静的小剩女,结婚,买房,生孩子,每月把工资卡交给一个女人,围 着桌子看电视吃晚饭,每周做爱一次,每月家长会两次,每季度出差三次,每年喝醉四次,我可能还会长胖,挺着大肚子与人争吵,滑倒在一个洒满夕阳的街头,手 里的酱油瓶子打碎掺杂着泥土发出阵阵腥味儿,我迅速站起,拍拍尘土若无其事地走掉。我还会记得京城吗,还会记得永安里站那个姑娘吗,我想我会想起来,我会 重新站在那片灯火璀璨中想起自己其实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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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所有北漂和结束北漂的朋友,送给所有爱着京城和爱过京城的朋友。
转自:http://www.douban.com/note/170975500/